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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來了,愛慕者都發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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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來了,愛慕者都發芽了。

陳氏去開門的時候,心裏就猜著,這麽晚了還能來敲門的,應該又是濮陽墨那小子。果不其然,門一開,她便見著濮陽墨提了一罐蜜對著她傻笑。

“乳媼~”濮陽墨嬉笑著撒嬌道:“晨姊姊睡了麽?”

陳氏不為所動,冷冷甩了句“睡了”,就要關門。

濮陽墨趕緊伸胳膊伸腿去擋,好求歹求地進了屋,“好乳媼~我一天沒見著姊姊,想她了~你就讓我看一眼,我保證不打擾她休息!”

話音剛落,丁若晨的聲音就從樓上傳了來,“墨兒來了麽?”

“誒!”濮陽墨趕緊答應,“姊姊是我!”

他說著就要往樓上去,卻被陳氏攔了下來,“你小子都多大了,還以為是小時候呢?!”

濮陽墨卻不當回事,樂呵呵地抓著陳氏,在她面前搖了搖手裏的蜜罐子,“你瞧乳媼~我給您帶了桂花蜜,整整一罐呢~今兒剛得了就給您送過來了!”

陳氏接過蜜罐,嗔怪地瞪了他一眼,“你這蜜可不是給我的,是給我家女公子的。”

“哎呀~乳媼和姊姊不是一家麽~送誰不都一樣~您行行好,我就上去和姊姊說句話~”

陳氏撇了撇嘴,“去吧去吧~我去廚房給你們做兩個蜜饃饃當夜宵。你們姊弟倆湊一塊子,那能就說一句話!”

“就知道乳媼疼我!”濮陽墨說罷,三步並作兩步上樓去尋丁若晨。

彼時丁若晨已批了外套起身了,見濮陽墨上來,就招呼他坐在自己床邊,“怎麽過來了?”

“今兒收到了家裏送來的桂花蜜,突然想吃蜜饃饃,所以就蹚著黑來了~”

丁若晨了然,大周不鼓勵女子入學,所以宮裏每月只會給男公子們發三兩白蜜、三兩黃蜜。濮陽墨的分例向來不留,每次發了都送來閑雲閣,嚷著徐乳媼給他做蜜饃饃。這家裏送來的蜜,自然也無例外。

丁若晨半是嗔怪,便是擔憂道:“要送蜜也不急於一時,這麽晚了,你是又跳了幾道宮墻,才到了我這兒?可小心了你的腿,若是不小心摔斷了,可沒人心疼你。”

濮陽墨大咧咧地笑,“姊姊不心疼我,我心疼姊姊。你今天沒來太學院,我擔心不是麽~也不遣芮兒去告訴我一聲。我以為姊姊又去了陰。”

濮陽墨說著,留意到丁若雲枕邊的一方面紗,遂拿起來看,“聽說姊姊要出家當姑子,難不成是真的?”

丁若晨賭氣地點點頭,“崇一那老家夥都說了,我天命沒姻緣,所以我決定以後出門都戴面紗~做俗家的姑子!”

“那姊姊面聖的時候怎麽辦?也戴著麽?”

“我進宮十二載,除了六歲時面過聖,哪還見過天顏?”

“也是,”濮陽墨答應著,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,嘟囔道:“姊姊做兩三年姑子也好。”

“什麽叫做兩三年?”丁若晨反問道。

濮陽墨卻突的紅了臉,只一徑笑著打哈哈。

這時,陳氏端了熱騰騰的蜜饃饃和茶來,濮陽墨趕緊跑去拿了一個在手裏。只是饃饃太燙,他從左手丟到右手,來來回回丟了多次,也沒吃進口。

丁若晨瞧著他的樣子,一邊笑,一邊吩咐陳氏去休息,不用再管他們姐弟。陳氏便答應著出去了。濮陽墨在一旁吹著饃饃,小心翼翼地撕開一點,緊怕裏面的蜜留下來,趕緊跑去塞到丁若晨嘴裏。

“姊姊怎麽樣?我家的桂花蜜好吃麽?”他迫不及待地問。

丁若晨一邊感覺蜜糖在嘴裏化開,一邊點頭。

“那我下次還叫他們送,要大罐的!”濮陽墨趕緊道。

丁若晨卻勸道:“你家離京都,沒有千萬裏,也有百萬裏,何必這般麻煩。”

“姊姊愛吃就一點不麻煩,”濮陽墨道:“何況我是濮陽家未來的繼承人,現在入京為質,要他們送點蜜算什麽。”

若晨佯裝嗔怪地瞧著他,面兒上卻露出了寵溺的笑容。她捏了捏濮陽墨的臉蛋,濮陽墨便配合地齜牙咧嘴。

“哎呦!”他揉著自己臉,嘟起嘴,“說多少次了不要掐我的臉!本來很帥的,都是被姊姊掐的!”他說著側眼瞄了瞄若晨,好似有了什麽主意般,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,“不管不管!姊姊要賠償我!”

若晨好笑地張了張嘴,雖早習慣了濮陽墨耍賴的樣子,但每次都沒轍,“你小子又打什麽鬼主意!”

若晨纖指朝濮陽墨的額頭指去,卻被他輕易躲開。倒是若晨,全然沒法躲過濮陽墨的突然“襲擊”。他忽然撲向若晨,一把將她的胳膊抱在懷裏,用頭蹭著她的肩,撒嬌道:“我今晚和姊姊睡!”

“瘋了麽你!”

“小時候都跟姊姊一起睡呢!”

“你也說是小時候了!”

“我不管!”濮陽墨似乎打定了主意,“我今天就睡這裏,明早起來我親手給姊姊戴面紗!”

若晨朝濮陽墨的頭上輕打一下,“我又不是沒手沒腳,面紗還用你來戴麽!”

濮陽墨仰頭,朝若晨“呵呵”咧嘴傻笑起來,露出一排璨爛皓齒,“那我就給姊姊畫眉!”

若晨收起笑容,無奈而嚴肅地看向他。濮陽墨便如霜打的茄子般,露出無辜的眼神,撒嬌道:“天這麽黑,再要我翻墻,萬一不小心摔斷了腿......”

若晨終是妥協了,“只能睡書房,明早要提前半個時辰起來去太學院,要是讓別人知道你今晚睡我這兒,那你可真是害死我了!”

濮陽墨枕在若晨肩頭,仰著脖子沖她癡癡地笑,“姊姊放心,要死我也得搶在姊姊前面死。”

第二日一早,若晨醒來時,濮陽墨已離開了。書房裏根本找不到任何他曾留宿的痕跡。還未梳妝打扮的若晨披著外衣,站在書房門口,心中竟有些空牢牢的。

在這冰冷的皇宮中,除了夏侯紅芙,就只有濮陽墨與她最是親近。濮陽墨的生母是若晨的姑母,換句話說,他二人是表親。但這層親戚關系,卻並不是他二人親厚的主要原因。說起來,五家上古貴族,從祖代起就已沾親帶故,到了若晨她們這一代,已是算不清的親上加親了。比如端木舒,單從若晨父母那輩算的話,他應該是若晨的表哥,但若從她祖爺爺那輩算下來的話,若晨卻是端木舒的遠房姨母。然而,她與端木舒莫說親厚,竟是連話都很少說。

若晨還記得濮陽墨當年是如何“賴”上她的。那一年若晨七歲,濮陽墨四歲......

濮陽墨作為所有質子中年紀最小的,沒有公子願意和他玩。若晨也不太清楚,那一日濮陽墨是如何走丟的,總之她在興樂宮外的長道邊“撿”到他的時候,他已經餓了兩頓了。若晨把乳媼給自己做的蜜饃饃分了一半給他,拉著他的小手回到這裏。從那時起,濮陽墨就“賴”上她了。只要離開若晨,他就哭鬧不止。皇後拿他這個四歲的頑童沒了辦法,便破例恩準濮陽墨在若晨這兒住了三年。

昨夜濮陽墨賴著在閑雲閣睡了一覺,讓若晨又想起了小時候的事,不免懷念起那時天真爛漫的時光。她嘆了口氣,回到閨房,來到梳妝臺前坐下。當她看到鏡中的自己後,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,“什麽眉毛,畫得像兩把刷子!”

想象著濮陽墨今早是如何偷溜進她的房間,不知從哪裏翻出黛羅,一下下給自己描繪出了這對彪悍的眉毛,若晨便不由得笑面如花。

丁若晨來到太學院時,濮陽墨早已在自己的位置上。他瞅瞅若晨,又往若晨的桌子上使了個眼色。若晨便註意道那桌上一杯熱茶和一張紙條——“晨間露寒,還望道姑小心身子。”

若晨將紙條團成團,本想乘人不註意,丟到濮陽墨身上。誰知她卻見坐在自己斜後方的何雍在盯著她看。事實上,打從若晨進來,何雍的視線就從未離開過她。若晨只得打消了仍紙團的念頭,一徑坐下。

“咦?丁女士今日為何戴著面紗?”太學師父進來時這般問道。

丁若晨回道:“回博士的話,近日姎讀《論道》,深感道之淵源,如龍騰雲霄,非吾等窮區區數載可窺也。故而姎以紗覆面而自勉,不得道之一二淵源,便不再以面示人。”

太學師父甚為感動,不住點頭稱讚,“諸位學子,在丁女士面前,你們難道不覺得慚愧麽?你們雖身為男兒,卻多為官場仕途而學。論學問追求之純粹,你們卻連位女士也比不上!”

如此,丁若晨又在學堂上出了風頭,太學的公子們又有了一個對丁若晨敬而遠之的理由。她無疑又為自己的出嫁之路設置了新的障礙,這讓濮陽墨很是滿意,如果可以,他一定會給若晨32個讚。

而還有一位公子,對若晨的這番高調說辭也全不在意。因為在他的看來,若晨的這條面紗有另一種解讀方式。那就是為了逃避,逃避大周皇今晨剛剛下達的美人搜捕令。

學間休息時,何雍拽了一張蒲團過來,毫不避諱地坐在丁若晨身邊,著實嚇了若晨一跳。

“昨夜三方大門都下了鑰,怎麽出去的?”何雍開門見山道。

若晨卻聽得摸不到頭腦,剛想答“從第四方的門走啊”,卻又想到何雍的問題肯定沒這麽簡單,說不定是在與她打啞謎,故意設套。於是她眨了眨眼睛,回問道:“若是你,怎麽出去?”

何雍道:“西面後山有條沒人識得的小路。”

“......”若晨還以為何雍會引用一段太學文章來答這啞謎,沒想到他來了這麽一句,一時竟尷尬起來。

所幸濮陽墨很快便來攪局,倒也同時把這尷尬攪沒了。

“何雍你幹嘛坐得離我姊姊那麽近?”濮陽墨說著將何雍拉起來,自己坐到了那蒲團上,“姊姊聽說了麽?昨夜皇上在溫泉宮遇見了仙女,今早就下旨尋呢~”

何雍一聽是這個話題,趕緊又拉了個蒲團過來坐下,打量起若晨的神色。

“溫泉宮有仙女?”若晨難以置信,“那後山不是出過好幾樁命案麽~便是有什麽,也該是鬼魅或者妖精吧~”

“那女公子覺得,到底是鬼魅還是妖精呢?”何雍問道。

若晨看向何雍,直覺他今天很是奇怪,反問道:“何公子今日卻奇怪,難不成也是碰見了妖精?”

何雍忽然溫暖地笑了起來,“是不是妖精我不知,但若真是妖精,我甘願奉上我的心肝。”

濮陽墨瞇起雙眼,好似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般,玩笑道:“瞧你這一副被迷得神魂顛倒的樣子,難不成你昨晚還真去溫泉宮偷羅裙了?”

丁若晨仿若聽到了什麽奇事,扭頭去瞧濮陽墨,希望他能再多說點。

濮陽墨見何雍一副吃了癟的模樣,也幸災樂禍的想要說出來,遂道:“他昨晚和我們玩樗蒲打賭,一直輸,我們就叫他去溫泉宮偷張佳茹的......咳~舞衣。舞衣呢~我們是到現在沒看見,但是瞧他今天這樣子,怎麽覺得他昨晚也在溫泉宮見了那迷人的月仙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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